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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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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峰在醫院的候診廳內見到了憔悴的郭麗。

郭麗一個人在重癥室門口發呆,臉上還有未幹的淚痕。

郭麗33歲,SVI資料科科長。馮東,35歲,銷售總監,他們有一個5歲的女兒蕾蕾,上幼兒園。

他們在市中心有一套100平米的三室一廳的房子,原本多麽和美的一個家庭,怎料天有不測風雲,硬生生地要奪走馮東,這讓一個三十幾歲的女人幾乎崩潰。

杜峰不敢說是他帶馮東去原始部落的。

他默默坐在郭麗邊上陪著她。

過了很長時間,杜峰打破了沈默:“郭姐,其實這件事是因我而起的,我是個罪人。”

郭麗起初並沒反應,後來才慢慢轉過頭來看著杜峰,杜峰是他們家的常客,以前馮東談業務喝醉了酒總是杜峰送他回家的。

杜峰的兩只手不斷地交錯著,掩飾著他內心的愧疚。

“要不是我想去原始部落看看,馮哥也不會去,不去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

郭麗止住的眼淚又滑落了下來,她雙手緊緊抓著自己的前腿膝蓋處,壓抑著的聲音從喉嚨底部嘶啞地發了出來,聽得杜峰也直落淚。

晚上七點。

杜峰去外面買了兩盒快餐。“郭姐,吃一點吧,蕾蕾還要你照顧呢。”

郭麗不吃,依然在發呆。

杜峰嘆了口氣,自己也就沒吃:“郭姐,我給幼兒園打過電話了,讓蕾蕾的老師帶蕾蕾去老師家住幾天,你不用擔心了。”

接下來又是一陣沈默,重癥室在二樓還算安靜,走廊的另外一頭還有個急診科開辟出來的輸液區,急診科門診在一樓,晚上病人依然沒有減少,樓上還能聽到底下鬧哄哄的聲音。

這時,二樓上來了一對小夫妻,男人懷裏抱著正在哭泣的兒子,大概也就一周歲左右。

男人瘦瘦長長,陰沈著臉,對著女的大聲罵道:“你不洗碗不拖地,還你有理了,我媽每天那麽辛苦帶著兒子,連口飯都吃不上!你就不能態度好點!”

女的也不甘示弱,對著男的也破口罵道:“你還有臉說我,天天在家裏休息看電影,我就不知道你天天看什麽,家務都不做,我回來還要洗衣做飯,還要帶兒子,你媽就是個神經病,明明知道我們現在沒錢,還逼著我們還債!”

男的又說:“還債天經地義,你嫁給我就要跟著我還債。”

女的又說:“你就知道你還你媽的債,那我媽的債呢?你怎麽提都不提?”

男的又說:“你嫁給我了就應該先還我們家的債,你們家的債等有錢了再還!”

女的憤怒了:“媽的,真沒見過這麽傻瓜的男人。我們好不容易攢了一萬塊錢,你媽就用各種借口拿走了,那我們拿什麽錢進貨,我們拿什麽錢還信用卡?就算你要給你有問過我的同意嗎?你有尊重過我嗎?”

男的又說:“我們家的開銷你出過多少錢?買菜水電費都不是我開網店出的,你有出過嗎?我把錢拿給我媽還債用得著經過你嗎?”

女的越來越大聲:“畜生一樣,兒子的花銷哪一點你出過錢?玩具奶粉衣服你出過哪些錢?上次你還信用卡的2萬不是我替你出的?你上次進貨的2萬塊錢,也不是我給你的?你賣掉貨的錢什麽時候有給過我?你還有臉在這裏大吵大鬧?”

男人臉黑得和下雷陣雨前得烏雲一樣,一氣之下把兒子就扔到了地上,女人又瘋叫起來:“張偉,你是不是個男人,你拿兒子出什麽氣。”

男人又說:“當初要不是看在你求我的份上,你這樣的女人,我才不跟你結婚呢!”

“你死了好了,當初要不是看在我爸臨終的份上,我才不會跟你這種人結婚!”

女人抱起了男孩,一邊哄著,男孩哭得更大聲了,他的哭聲在醫院裏成倍地放大。聲聲揪心。

男人道:“要不是看在兒子還沒滿周歲法律不允許我早就和你離婚了。”

女人冷笑著:“你把結婚照都拆了,家裏的貨都藏到你媽那裏,所有的銀行卡密碼全部改掉,你是什麽居心我會不知道,要不是為了兒子我才不跟你這畜生生活在一起,你死了最好。”

男人拿出一根煙抽了起來,沈默了幾分鐘道:“等兒子滿周歲,我們就去離婚。”

女人一邊哄著兒子一邊道:“離就離,你出撫養費。”

男人又尖酸地道:“撫養費被你用掉了怎麽辦?我給兒子攢著,等他長大了再給他。”

女人又一陣冷笑:“你不給撫養費,兒子怎麽長大?”

男人又道:“等兒子長大了,我可能會給他一套房子。”

女人又道:“要給現在給,媽的等長大了給,這種空話屁話誰不會說!”

男人沈默。

女人又道:“我看見你就惡心,每天拍一些地沒拖,碗沒洗的,桌子沒擦的證據,你以為你這樣法院就不會判你出撫養費了嗎?”

杜峰聽得一個頭兩個大,他走了過去對他們道:“你們給不給兒子看病了?急診科門診在一樓!從那裏往下走!”

男人瞪了杜峰一眼,就拉著女人走了:“別丟人現眼了。”

女人又罵道:“你他媽的才丟人,非要說急診在二樓!”

小男孩哭腫了雙眼,一直怯怯地盯著爭吵不斷大聲指責對方的父母。

杜峰心想,這男人女人就是一個戰場,婚姻真是可怕,還好他沒結婚。

他又回到了郭麗的身旁。

他道:“郭姐,我怕你悶壞了,我帶你出去走走。”

郭麗好像有些緩了過來,她點點頭。

杜峰扶著她去醫院的小賣部買了點幹糧吃。

郭麗道:“杜峰,你不要自責,這件事只能怪馮東運氣不好。”

杜峰見郭麗這麽想也稍稍寬了寬心。

“郭姐,別擔心了,說不定安妮有辦法救他的。”

“你別安慰我了,這種不治之癥誰能逃得了。我已經接受了。”

重癥監護室裏,心電圖的指標已經趨向於0直線,監護的護士打電話給主治醫生:“李醫生,ICU23號床病人馮東心跳已經停止。”

李醫生看了看墻上的鐘,正好8點05分,他嘆了口氣道:“通知家屬。”

SVI生化實驗室。

安妮、羅布斯、朱巧巧,還有李福,李福的助理徐莉正緊張地盯著四只實驗對象小白鼠。

小白鼠外圍是鐵籠子,鐵籠子外面是一個鋼化玻璃窗,整個鋼化玻璃設施被置在無菌操作臺上。

現在已經是晚上10點,距離小白鼠被分別註射標本已經過了4個小時,分別是唾液、血液、腦脊液、精液提取物。其中第5只小白鼠是健康的小白鼠,它作為參照標本也被裝在籠子裏。

幾個人都穿著防護服,帶著口罩和手套。

朱巧巧打著哈欠道:“都十點了,如果要有癥狀的話也至少像馮東一樣一個星期吧,難道我們就這樣不吃不喝盯一個星期嗎?”

安妮道:“小朱說的是,羅布斯你送小朱回去吧,她一個女孩子不安全,李教授您年紀大了,也就別折騰到那麽晚了,我在這裏看著就行了。”

李福點點頭道:“那辛苦你了,安妮。”都是做這一行的,李福非常明白安妮的心情,時間點是個很關鍵的問題,萬一錯過了,這個實驗就白做了。

李福道:“羅布斯,明天早上你早點來接安妮的班。”

朱巧巧開心地和羅布斯肩並肩走向了電梯,朱巧巧說:“羅布斯,你的名字真奇怪,像外國人的名字。”

羅布斯笑笑說:“我的爸爸姓羅,我的媽媽是荷蘭人。我的名字是我外公取的,所以叫羅布斯了。”

朱巧巧打量著羅布斯,怪不得那麽帥,原來是個混血兒,鼻子高高的,眼睛咖啡色的,頭發有些偏黃,膚色很白,身高183也夠足,簡直像個王子。羅布斯見朱巧巧一直盯著他看,就笑道:“是不是覺得我很帥?我經常這樣被人註視。”

朱巧巧臉一下子就紅了,她岔開話說:“你是什麽學校畢業的?”

羅布斯道:“荷蘭阿姆斯特丹大學,也不是什麽有名的學校,那裏有名的是酒店管理,我卻學了個生物學,畢業後回國,我老爸托關系把我弄到這,見笑了吧。”羅布斯調皮得眨眨眼睛,“現在你還崇拜我不?”

朱巧巧也被逗笑了,這個高高的帥男孩是那麽坦誠,對自己“不太光彩”的經歷說得輕輕松松,毫不做作。

羅布斯對朱巧巧印象也不錯,朱巧巧一頭長發,簡單的紮了個馬尾辮,眼睛大大的,像個洋娃娃的,重要的是很靈巧,做事一點就通,還蠻細心,羅布斯在電梯裏打量著朱巧巧:“聽說你獲得了斯坦福大學的全額獎學金,真的是很厲害啊!”

朱巧巧微微低著頭,不好意思地擺弄著手中的包包。“哪裏哦,其實我也不想出國,如果能一直給安妮博士打下手,其實也是挺不錯的工作。”

羅布斯做了一個很滑稽的表情:“是啊是啊留在安妮博士身邊好,工作不累,還有帥哥可以看。”

電梯開了,李福和徐莉從另外一架電梯裏走了出來。

李福說:“徐莉,我送你回去吧,現在沒有公交車了,反正也順路。”

徐莉點點頭:“謝謝教授。”

徐莉是一普通大學生命科學院剛畢業的大學生,當初面試的時候李福就挑中了她,這個孩子做事很負責,也肯吃苦。

安妮盯著四只小白鼠,22:05分。

根據儀器顯示,四只小白鼠的腦細胞都呈現了不同程度的病變,其中註射腦脊液的小鼠腦部侵蝕的最為厲害。

安妮的眼睛瞪得大大的,這種病變速度讓她吃驚,根據馮東今天的情況看來已經活不了多久了,如果說馮東是隔了一個禮拜之後才發病身亡的話,那麽這些小白鼠只過了4個多小時就發病了。

安妮記錄了時間。4號小白鼠最先出現吐白沫,抽搐,站立不穩,倒地,然後經過1分鐘死亡。唾液血液精液的小白鼠幾乎同時死亡,與前者死亡時間相隔2分鐘。安妮的腦中嗡嗡作響,朊病毒一般只侵蝕腦部和脊髓的,可是如今病人的唾液、血液、精液中都帶有這種病毒。這是怎麽回事呢?癥狀和克雅式癥有相似性,但又不全符合,可經過檢測該病毒確實屬於朊病毒。

安妮的雙手發涼,她努力讓握著茶杯的手不顫抖,難道馮東感染的是全新變異的朊病毒嗎?而從他體內提取的病毒來看似乎在小鼠體內又發生了不同程度的變異。

那麽馮東的愛人郭麗是不是也有被感染的危險呢?安妮嚇了一跳。這件事非常嚴重,看來得上報相關部門。

接下來更加不可思議的一幕出現了,已經死亡的4號小白鼠突然又動了起來,它兇猛地咬斷了鐵籠子,安妮的茶杯滑落在地,發出清脆的碎裂聲。

小白鼠沖著安妮竄了過來,然後重重撞在了鋼化玻璃上,撞出一灘鮮血來。

撞擊嚴重的小白鼠居然還能歪歪扭扭站起來。試圖再攻擊。

安妮的神情驚懼到了極點。

緊接著其他3只小白鼠也活了過來,它們咬破了鐵籠,將第5號小白鼠活生生咬死了,然後不停撞擊著鋼化玻璃試圖逃出來。

安妮被眼前的一幕震驚了,她哆嗦著拿起電話,打李主任的電話,她必須通知他隔離馮東,嘟嘟……傳來無人接聽的聲音,她又打總臺電話,嘟嘟……依然忙音,她又撥打了李衛國的手機……還是無人接聽……一種不好的預感籠罩了上來。

突然她看到第5號小白鼠也齜牙咧嘴地活動起來,它的半個被咬掉的腦袋還在搖晃著,安妮看了計時器,從被咬死到再覆活總共90秒。

她顫抖著手按了無菌操作臺的按鈕,鋼化玻璃中的自動轉送帶開始轉動,五只小白鼠被送入了銷毀裝置。

安妮坐在座位上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她告訴自己也許這不太嚴重,就算馮東咬人了,那麽警察一定能夠暫時控制住局勢的,一定可以的。她打電話給了警察局,忽然不知道應該說什麽,電話接通之後,安妮很心虛地告訴接線員第一醫院可能會發生咬人事件,希望能幫忙隔離。

接線員告訴她,已經接到很多起報警,發生咬人事件,目前所有警車都出動了,派不出警力,讓他們留下地址和聯系方式等待救援,接線員的話還沒說完,電話裏就傳來了尖叫聲,然後電話一直沒有人掛斷,安妮膽戰心驚地聽著這個聲音,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為什麽會有多起咬人事件?那個接線員也被咬了嗎?這是怎麽回事?不是只有馮東一個人嗎?

天吶!安妮用手搓了搓臉,她感覺像在做夢一般。她又撥打了家裏的電話,電話通了,但是沒有人接聽,這個時候父母都應該在家裏的,為什麽會沒有人接聽?然後她再次撥打了警察局的電話,電話占線。

她想到了在沙特的樓傑,她的手冰涼冰涼,冷得都握不住電話,吉達與中國的時差相差5個小時,也不管此事的樓傑是在吃飯還是睡覺還是工作,安妮撥通了他的電話。

嘟嘟響了幾聲,傳來了樓傑渾厚而又快樂的聲音:“丫頭,……怎麽了?”

中國和沙特的電話想來信號總是不好斷斷續續的。

安妮竭力控制自己的恐慌,她根本不清楚發生了什麽,她感覺很糟糕,她不知道應該怎麽形容現在的情況,她一邊打開辦公室裏的電視,她看到了屏幕中到處都是人在追著咬人,而那個攝像機鏡頭好像不會動,也沒有人報道。她道:“傑,記住,不要回國!不要回來!……。”

信號斷了,再撥已是占線。

在吉達的樓傑則焦急地一遍又一遍撥打安妮的電話,這小丫頭又怎麽了呢?可是怎麽撥都是占線。

安妮這才看到了李衛國給她發來的短信:馮東於20:05分死亡。發短信的時間是20:06分。

此時22:30,距離馮東死亡時間過去了兩個半小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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